
天氣是難得的五月晴,即使擦了防曬乳液仍會曬傷的豔陽天。
山酢醬草垂著粉嫩嫩的臉龐,躲在苔蘚箭竹鐵杉鋪天蓋地撩亂紛呈的綠意裡。
箭竹抽了新綠,杜鵑滾了小奇萊一片粉白透紅,山凹裡的小池不只有天的藍。
龍膽與堇菜藏在腳下,等著我耐心地或蹲或臥,細看每一方色澤紋絡。
早該有個這麼悠閒的下午,無拘無束躺在草坡上,仰望眼前的湛藍與蒼狗。
西來的雲氣太毛躁,拍擊西面崩壁而澎湃,搖搖晃晃地墜入東岸沉穩雲海裡。
日光和微風調好了讓人放鬆的溫度,箭竹毯有點扎背,卻能讓每個觸覺受器都服貼。
閉上眼睛就可以聽見雲掠過主稜摩擦過箭竹的聲音,
還能聞到太陽烘烤著泥土與箭竹的氣味。
我突然想到,如果是誰的話,能不能也感受到這些。
最好的時光不是登頂,而是漫步在映著和煦陽光的草原。
破碎岩屑反射千萬片日光模糊了我的焦點,杜鵑準備綻放的姿態讓我駐足。
不必標定奇萊能高連峰,只需靜觀雲湧犬牙尖聳的連綿山脊。
不需細數雪山六稜上的突起,或努力搜尋玉山的身影,眼前的綠色弧線早已奪走了視線。
無需知道那個山頭是否為佐久間、黑岩、大檜,東方緩緩升漲的雲海終將吞沒這一切。
哼一首黃建為的"Over the Way"吧。
"And maybe I'll be alone to be on the tramp with the moon.
So you empty the roads leading the craft for truth.
Cause I don't have wings to fly so freely like birds in the sky.
I'll have to let go of mind to soar in the wind and smile."